“很久没来看望‘小凯索’了……正好在这里看看书。”
晶曜先生转头，看了看漂浮着的庞然巨物，平静道。
陈仑明白，“凯索”是安杰拉先生对从神“克拉伦索”的昵称。
“我听闻克拉伦索冕下曾与泥翁交手，却在落败后失控疯狂……先生，祂还有救吗？”
他顺着晶曜先生的话，沉声问道。
安杰拉抬起眼帘，瞥了陈仑一眼。
“没有任何希望。”
晶曜先生淡淡道。
“这是信仰与锚点的崩塌，凯索最后的一丝人性，也只是依靠对小菲的感情执念而留存……若是将来有一天，永眠者塞巴斯蒂安帕多苏醒，亦或是陨落，凯索便会随着梦界一同消失。”
陈仑陷入了沉默。
整个洞窟内只有那阵阵颂唱不停，以及，克拉伦索浑浑噩噩的呢喃：
“菲……菲雷……”
陈仑莫名感觉心情沉重。
若是将来，自己在面对七神乃至旧日外神时失败，恐怕下场要比克拉伦索还要凄惨得多……
“杰克，你来找我，想必是为了【衔尾蛇】的晋升仪式？”
晶曜先生浩瀚深邃的眸子在他身上审视数秒，接着开口道。
陈仑眼中闪过惊讶，旋即回应：
“是的，安杰拉先生，我对此感到困惑，希望您能予以一些提点。”
“嗯……”
晶曜先生点点头。
稍作停顿，祂继续开口：
“杰克，从序列途径诞生以来，仪式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帮助知识与积累的消化……理论上而言，就算没有仪式，也能够完成晋升。”
“我知道，先生。”
陈仑轻声道。
晶曜先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。
“所以相对的，如果仪式能够超额完成，自然也可以获得更加庞大的反馈，获益无穷……命运序列一的晋升仪式具有唯一性，即对历史性进程完成收尾闭环，我的建议是，你可以试着将世纪大战终结。”
“终结世纪大战……”
陈仑面露思索。
当初，正是他亲手杀死太阳王安德烈，导致帝国实力大减，三大附属王国趁机围攻，太阳大陆上由此掀起了一场持续至今的世纪战争。
七神并不关心人类，烈父更是拿凡人作污染容器，陈仑有心结束这一切，所以采取了“长痛不如短痛”的策略。
现在，自己出手终结战乱，不仅是为整个大事件进程画上一个句号，形成闭环，同时也能够将信仰重新洗牌，暂时削减七神对现世的迫害。
“我想我明白了，安杰拉先生。”
陈仑若有所思地说道。
接下来，他又向晶曜先生提了几个问题，用以补充仪式的细节，往往对方简单的几句话，便能给予陈仑极大的启发。
待疑惑被解答得差不多，陈仑便打算告辞离开。
然而这时，他脑子里却忽地灵光乍现。
陈仑连忙开口问道：
“安杰拉先生，如果……我同时布置两场仪式，让它们在符合要求的前提下，同时进行，相互之间再形成一个关联闭环，能否生效？”
“哦？”
晶曜先生眉头一挑，显得很惊讶。
“理论上当然可行，一旦成功，数倍于仪式的反馈足以让你瞬间获得相当惊人的积累，更是能助你消化更多的权柄……”
说着，祂却是告诫道：
“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，双份序列一晋升仪式的难度，可远远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……原本序列一的晋升就千难万难，如此一来……”
晶曜先生摇了摇头，没有再说下去。
“至少古往今来，还没有任何一位从神是以这样的方式晋升的……杰克，我建议你还是谨慎决定。”
不料陈仑咧出一个笑。
“只要可行就够了……安杰拉先生，我当然也想稳妥行事，可时间不会等我，还有二十年不到，烈父就将彻底失控，届时环岛仪式被破坏，旧日与外神的侵蚀将畅通无阻……如果我不能在此之前掌握足够的力量，那么这个世界便会毁于一旦。”
他说着，声音低沉起来。
“我有需要守护的人与物，先生，这是一场破釜沉舟的救赎，亦是作为人类，对美好最后的眷恋。”
一旁，帽童与学舌伯爵低着头默不作声。
两人的内心却是受到了些许震撼。
而晶曜先生则是深深看了眼面前的男人。
祂能够确定的是，对方眼底的那种强烈情绪不似作假，是作为人类独有的，一种名为“决心”的情绪。
“去吧。”
晶曜先生沉吟片刻，轻声道。
语气中，夹杂着欣赏与赞许。
甚至一丝佩服。
“如果失败了，我与米娅也会尽可能再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……”
“谢谢。”
陈仑深吸口气，恭敬一礼，旋即离开。
待他离去后。
晶曜先生没有再看书，而是背负双手，缓缓走到了悬浮的巨大头颅之下。
祂仰头，凝视着庞然大物半晌。
克拉伦索还是在重复念叨着菲雷德翠的名字。
“辛苦你了，小凯索。”
晶曜先生轻声说了句。
“你的使命已经完成，休息吧……”
曾经的魔法从神，安杰拉过去的学生，失控的壁画之神克拉伦索低下了头。
巨大的结晶面具下，看不清真容。
但祂那一丝被爱所保护的锚点，那一缕人性，在此刻占据了上风，嘴中发出了苍老低沉又释然的声音：
“老师，请代我向菲问好。”
“会的。”
晶曜先生微笑点头，伸出了手。
穹顶绽放出一轮璀璨的暗青色魔法阵，环环相扣，内部套嵌数千万上亿个小型法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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