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低头，诺拉已经站在了他身边。
诺拉的身体紧挨着，昂着头不看人，小脸还气鼓鼓的。
王云川哭笑不得，摇了摇头推车离开，诺拉这小脾气，他早已经习惯了。
储物柜里取了手提袋，两人离开了蓝色大盒子一样的怡家卖场。
赶在下班高峰前搭上地铁，这次诺拉坐的没来的时候那么近了，两人间竖起装着书本的大手提袋。
不用说，自然是诺拉小姐的手笔。
这次诺拉没有熊猫视频可以看了，她有更好的选择——半人高的大熊猫玩偶。
诺拉这会儿抱着大熊猫玩偶爱不释手，搂得紧紧的，露出一张明快的笑脸。
“你就这么喜欢熊猫啊，那边没有吗？”
王云川记得《旧神》里好像是有熊猫的，只不过离兽人领很远。
“嗯……”诺拉想了一会儿，“听云游商人说过东方的深山里有皮毛黑白的熊猫，还说是了不得的逸品，在王都能卖出惊人的价格……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那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……”
熊猫过去也是因为毛色特殊而被人大肆捕杀。
要不怎么现在能当世界自然基金会（地铁里常见的WWF）头牌呢？
西方人好像对毛皮有特殊的爱好……furry可能就跟这个有关系……
不过自己说这个好像没什么说服力，诺拉的尾巴看起来蓬松柔软，他也有想抓在手里大玩特玩的想法。
当然，诺拉是不会允许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的。
地铁车厢里的声音十分嘈杂，王云川从手机上抽出注意力，转头看了眼诺拉。
诺拉揉捏着填充着棉花的大熊猫，抚弄娃娃的幸福对她来说，的确是绝无仅有，所以她一时竟感到一股淡淡的陶醉。
此时诺拉的表情说上一句心醉神迷也不算过分，她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人，一心扑在玩偶上。
王云川还从来没见过诺拉露出这副表情。
这也许是种本能吧……还没见过不爱玩娃娃的女孩，就好像没有不喜欢挖掘机的男孩。
一个多小时前诺拉还阻止他买这个玩偶，为此还把自己弄到迷路的境地……
站在大熊猫玩偶前流口水的是诺拉，不愿意买玩偶的还是诺拉。
这两个诺拉既矛盾又相似，最终合为一体，变成他身边这个一脸陶醉的抱着玩偶的诺拉。
你以前没玩过娃娃吗？
王云川只能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，他庆幸自己没问出口。
想来也是，视面包如命的诺拉还真的很有可能没玩过这玩意。
他小时候这么大的娃娃都不算多见。
游戏中的兽人领地修道院相当清贫，这也是教义所要求的，没有布娃娃玩很正常。
诺拉是敏感的，猫耳隔着棒球帽微微动了动，注意到了王云川的注视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松手上的劲儿，让大熊猫玩偶喘了口气。
“晚上睡不着觉，我和姐姐会把被子叠成一团抱在怀里，假装那是个布娃娃……”
诺拉的声音平缓，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。
“我猜你叠的最像……”
“嘿嘿……”诺拉轻笑两声，“也没有啦，姐姐喜欢把小衣服套在娃娃身上，后来大家都学会了……”
“你就没有什么绝招？”王云川很想把诺拉抱在怀里。
“我会跳到她的床上，去抢她的娃娃。”
诺拉酒红色的眼睛半睁着，看着不锈钢立柱表面光滑的泡影，表情有些落寞。
“你说的是几岁的事？”他有些意外。
“九岁吧……我也记不清了，好像在修道院里的每一天都差不多。”
“嗯……还是小孩呢。”
“那时候姐姐还比我高一点。”她伸出手指，拟了一个一厘米大小的距离。“就高这么一点儿，我很快就比她高了。”
“姐姐治愈术用得比我熟练多了……”
王云川看了看四周的情况，地铁噪音不小，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。
无需他多说，诺拉一件又一件说着自己的事情，话语像温暖的水流一样缓缓从诺拉的口中流出。
从姐姐偷吃厨房里的甜菜根，弄得脸上全是红菜汁。到嬷嬷会用各种食材熬出类似鱼汤的素汤，最后，又绕回到姐姐身上。
“后来姐姐去了医法院，没过多长时间就掌握了上级治愈术……”诺拉说到这顿了顿，嘴唇紧紧的抿起来。
“我好像没什么亲和力，只能治好老鼠大小的生物……”
“对人用是什么效果？”王云川还是挺好奇这件事的，游戏里只有数值加减，非常笼统。
“大概能让鸡蛋大小的伤口愈合吧，还得花点时间。”
“你不是还有圣光术吗？”隔着装书本的手提袋，他轻轻顶了下诺拉的肩膀。
“嗯……”诺拉嘴角微微弯了一下，只有一瞬间。“后来我只能去前线，在那之后我就和姐姐分开了，再也没听到过姐姐和嬷嬷的消息。”
诺拉把怀里的大熊猫玩偶搂的快变形，脸在玩偶身上用力蹭了一下，眼睛红红的。
“再后来就遇见了你……”
“诺拉，你以后肯定有数不清的娃娃玩。”
“嘿嘿……”诺拉先是开朗的笑了笑，眼睛都眯了起来，随即又恢复了本色：“我会自己做，用不着买。”
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过去的事，基本上都是诺拉在说，王云川只是负责听。
说着说着，渐渐没了声音，低头一看，诺拉已经枕在手提袋上睡着了。
诺拉的睡脸像孩童一样天真无邪，嘴角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。
也许是那个十几年如一日的修道院的缘故，让她的个性得以保留孩童一样单纯的部分。
诺拉吸了吸鼻子，嘴里嘟哝着难懂的话，手还无目的拍打着一下怀中的大熊猫玩偶。
不知道又在梦什么，今天没叫自己的名字总觉得有点可惜。
调整一下奇妙的睡姿，诺拉的头歪斜着，更靠近王云川了。
他甚至能隔着衣服感受到，诺拉猫耳上柔软的部分抵住自己的肩胛骨。
在他的印象里，猫经常会在白天睡觉，晚上活动，好在，诺拉只是在白天经常打盹而已。
……
出了地铁站朝西走，小风迎面吹来，晚霞染在残云上绵延千里。
从沉闷的废气中解脱，久违的新鲜空气让人身心舒畅。
诺拉舒展着脖子左右摆动小脑瓜，缓解一下颈椎的压力。
银白色的高马尾反射着夕阳的柔光，熠熠生辉。
诺拉嘴角噙着笑抬头望着王云川，有点恶作剧的意思：“看什么看？”
“看你刚才在梦里叫我的名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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