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的心思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，程太傅，请吧。”夏风往旁侧了侧，给程太傅让出一条路来。
程太傅走出牢门，回头看了一眼程夫人，才跟着夏风离开。
“老臣叩见皇上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程太傅撩起衣袍下跪叩首。
万俟谦手里攥着竹简，神色淡然，分不清喜怒，“太傅眼中还有朕这个皇帝啊？太傅都敢让敌国公主入宫做皇后，朕这条命如今还活着，也是得老天庇佑了。”
“臣不敢。”程太傅一脸惶恐。
“程太傅可别跟朕说，你根本不知道程皖素是西蜀公主啊？自家女儿什么时候被掉包了，做爹娘的怎会不知道。”
他的目光看似在看文书，实则余光有意无意的撇向程太傅。
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却让程太傅汗流浃背。
“皇上，臣有罪。”程太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，“是西蜀的人用臣长女的性命威胁臣，若臣不从，他们就要让臣的女儿受千刀万剐之刑啊！”
“哦？”万俟谦眉头微皱，“朕记得程太傅的长女在三四岁的时候失踪过一段时间？”
程太傅眼眶一红，老泪纵横，“正是，皇上有所不知，臣的长女素素，被西蜀的人抓了去，非要把西蜀的五公主换给臣……若臣不从，那臣的女儿……”
万俟谦搁下竹简，蹙眉看向下方跪着的程太傅，“那这么说，程太傅是情有可原了？”
“不不不，臣不敢，臣不敢……”程太傅抬起一只手颤抖着道，“皇上，这西五公主狠毒之极，臣的小女程芊芊就是她所害死。”
万俟谦道，“那程太傅的意思是，你的长女此刻还在西蜀活着？”
“臣不知，臣已与女儿多年未见，只通书信，这书信也是看完便遵照西蜀五公主的命令烧掉，臣也不知臣的长女还活着没有。”
万俟谦手指轻敲扶手，“那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，把西蜀与你们联络多年，让你们做过什么通通都说出来，还有西蜀埋在南枭的暗桩，要是说不出来，你们程家也不必留着了。”
“是，是……老臣定当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”程太傅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坠了下去。
李多宝进来道，“皇上，皇后娘娘要见你。”
“见朕？”万俟谦挑眉。
李多宝斟酌一二，“皇后娘娘说有要紧的事情禀报给您，事关西蜀和南枭。”
万俟谦沉思片刻，吩咐夏风，“看好程太傅，让他把近些年的事情都吐个干净。”
“是，属下遵命。”
凤栖宫内的宫女和内侍都被关押进慎刑司审讯了，包括蘅芜。
诺大的一个凤栖宫只剩下程皖素一个，她穿着皇后吉福，坐在凤椅上，依旧高高在上。
万俟谦进来时，她的目光才微微波动。
“皇上若是想知道事情原委，那就把身边的人都请出去，臣妾一个弱女子对皇上也做不了什么。”程皖素看了一眼万俟谦身边跟着的内侍和侍卫，语气不轻不重的道。
万俟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，随即挥退身后的人。
“皇上，臣妾有个问题想问问您。”程皖素从凤椅上站起来，走下台阶朝万俟谦的方向而去，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后面，显得她的身影纤弱娇小。
“嗯？”
“皇上是什么时候发现臣妾不是程皖素的？”程皖素站定在万俟谦身前，仰头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。
万俟谦淡淡的说，“冀州之行。”
程皖素苦笑一声，“原来这些日子，我就像个笑话一样在你面前装腔作势，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很可笑？”
她蓦地抬手，一把细粉瞬间撒到万俟谦的脸上。
万俟谦眼前一晃，浑身都瘫软下去。
程皖素急忙接住他的身子，避免万俟谦落到地上发出声响吸引外面的人。
她把万俟谦绑在柱子上，用手摸了摸万俟谦的脸颊两侧。
“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……”
万俟谦看着她的动作，心下微惊，原来程皖素早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万俟谦了。
“你不是他，你到底是谁？”
程皖素看着那张跟万俟谦一模一样的脸，眼中全是不敢相信。
如果他就是万俟谦，那他这些日子做的事，怎么会很从前大相径庭？
万俟谦浑身瘫软，话都说不出来一句，那药的后劲儿怎么比麻沸散还厉害。
要是程皖素在这儿把他给杀了，他都找不着地方说理去。
“你从前不是这样的。”程皖素跪坐在万俟谦身前，看着那张脸，那具身体，明明一模一样，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。
她眼眶微红，一手摸上万俟谦的脸，“我叫玉斐，可我最讨厌做玉斐的那段日子，我有时候会私心的想，如果我真的是程皖素就好了，那样我就能坦然的跟你在一起……”
万俟谦眉头微微拧起，仿佛十分抵触。
程皖素苦笑了一声，“先皇驾崩那天，是我要杀你……可是明明毒都服下去了，你却完好无损的醒了过来，这难道就是天意吗？你醒了过来，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我笑了。”
“我杀了这个世界上，除了母妃，唯一对我好的人，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，是我的报应。”
程皖素说着说着，眼眶中的泪就往下掉，“你不是他……他看我的眼神，从不会这样冰冷。”
万俟谦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，他当然不是他，可是你亲手杀了他。
你若不下那个毒，真正的万俟谦又怎么会死。
程皖素眼神陡然转冷，“但你得死。”
她抽出发间的簪子，攥在掌心里，对着万俟谦的胸口，却始终犹犹豫豫。
“下辈子，下辈子我再恕我的罪。”她心一狠，簪子瞬间没入万俟谦的胸膛。
程皖素将准备好的火油倒在窗台帘子上，将外面裹着的一层衣服脱掉扔了上去，拿着火烛点燃了一角，而后瞬间燃起一大片。
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万俟谦，心一恨跑到内室，拉开密室跳了进去。
万俟谦看着胸口往外渗出的血，还有那一跃高涨的火焰，手腕在后面不断摩挲，终于把绳子磨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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