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过，冀州逃命过来的流民都跟在魏大人身后，数量庞大，且越来越多。属下也查到吴海昌明着是何超雄的人，暗中还跟程太傅还有勾结，此次胡旭彪凝聚流民，在荆州前山谷关处拦截魏大人，是受了肖伯候的指使。”
万俟谦凤眼微眯，指腹轻轻敲击扶手。
“肖伯候的速度倒是挺快的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络上胡旭彪，手上也不干净。”
魏行知打了玉林县主，又坑了他二十万两，肖伯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“夏风，你带人暗中快马追上魏行知，在必要的时候，护她性命。”
等夏风出去后，万俟谦传来了李多宝，当夜召集了众多朝臣，商议即刻展开科考的事宜。
他得赶在魏行知回来前，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。
小半个月的时间，紧赶慢赶的，魏行知带着五千精兵总算赶到了冀州。
果不其然，冀州地势低的地方俨然已成了水库。
房屋庄稼都被突如其来的洪灾冲的七零八落，有的地方还飘着被水泡的发白的尸首，断木桥梁浮在水上，乡镇村落到处都是被冲垮的砖石。
黄水被拥堵在里面，连个排解的地方都没有。
到了冀州，站在高处俯瞰，才知道冀州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她披着雨披，喉头干涩。
从前只是在历史书上展现的寥寥文字，如今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。
魏行知看着水中漂浮的连片尸首，猛的头恼发晕，脚下一个趔趄，险些栽倒在地。
秦常柏伸手扶了她一把，低声道，“刚刚到冀州，不急于一时，你先回马车上休息会儿。”
绕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见了这场面都觉得心慌，更何况魏行知还是个小他两岁的姑娘。
见她面色煞白，心底不由得软了软。
魏行知摇了摇头，转头看向周汉，“流民先别往山上带，在冀州周边找几个地势高的空地，安营扎寨，让他们养足了精神。”
后面的仗还有的打。
“冀州这么大的地方，成了这个样子，那些地方官员呢？还有康王？”魏行知拂开秦常柏的手，站直身子。
正想着，傅莲子就带了个壮年汉子从后匆匆而来，“大人，这个人说有事向您禀报。”
魏行知微微侧身。
那汉子恭恭敬敬的朝魏行知跪了下去，“大人，草民牛铁根，拜见大人。”
“起来吧，不必这么多礼。”魏行知道，“你有事向我禀报，何事？”
牛铁根挠了挠头，垂着头不敢直视魏行知的眼睛，“冀州有个山头，地势最高，那些当官的听说要发大水，就早早收拾了东西去了那山头，冀州大多数还活着的百姓，一半四处流窜，一半也上了那山。”
“山。”魏行知眉头微皱，大雨瓢泼，又发洪水。
留在山上就不怕发生山体滑坡吗？
她心底蓦地生出不详的预感，她伸手拍了拍牛铁根的肩膀，“你很好，本官对冀州地势不熟，你可愿带本官前去那座山头？”
牛铁根连忙点头，被魏行知拍过的地方带着些许热度。
“草民愿意，能为大人效劳，草民愿意。”
从荆州到冀州小半个月的时间，他们算是看明白了，这位魏大人才是管事的。
而且这一路上，身为女子，吃穿住行都与他们一致，包括朝廷的那些赈灾粮，也都分给他们吃。
虽然不多，可比逃命的那段时间可真是好太多了。
胡旭彪答应过他们，只要他们跟着他，他就能让他们填饱肚子，可胡旭彪手中也没有粮食，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劫赈灾的精兵。
那可是砍头的大罪！
可那时候，他们别无他法，如今魏大人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，还愿意陪着他们一起回冀州，就算她是个女子。
可魏大人的为人却丝毫不输冀州这些地方官儿。
魏行知点了点头，对秦常柏吩咐道，“你跟周汉留在这儿，你不会武功，跟着我走山路不方便，周汉会武跟你一起留在这儿，也能震慑生有异心的人。”
秦常柏皱眉，“可你一个女子，再带上一个丫鬟……”
他再怎么没用，也是个男人。
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魏行知打断，“傅莲子的身手，一个打十个都没问题，别小看我的丫鬟。我带一百个人上山，你们留在这，现在马上，即刻出发。”
秦常柏还想说点什么，肩膀却搭上了一只手。
一回头，周汉笑眯眯的看着他，“秦大人，阿知决定的事情，天王老子来了都改变不了，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在这儿待着，顺便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。”
说罢，他转头朝对着秦常柏咽口水的万荣轩挑了挑眉。
这睿郡王府的世子，对秦常柏垂涎三尺啊！
秦常柏脸色一沉，转身往百姓人群中走去。
他宁愿跟百姓待在一块，都不想看见这个东西。
冀州的雨又急又大，比在皇城中的还要猛烈几分。
山上靠外的几排松木都已经被风吹的歪在地上，几处山洞隐约还亮着火把。
“严大人，这雨下着不停，咱们也总不能一直在山上待着吧？听说朝廷派的钦差大臣马上就到冀州了，咱们不出去迎迎，不大好吧？”
山头的一个宽敞山洞中，四处铺着厚厚的羊毛毡子，旁边点着炭盆，中间的一张红木桌子上摆着几盅美酒和精致糕点。
说话的人是坐在桌子西角的绿衣老头，他伸手捏了粒花生米扔在口中，神色满不在乎。
被称作严大人的官员懒懒的斜靠在铺着毡子的椅子上，昏昏欲睡，“李县丞，你慌什么，冀州那地方能待吗？咱们在这儿也算是情有可原。”
李中敬端起桌上的酒杯，“我不是担心这个，我是怕康王……”
“康王，康王怎么了？”严佑嗤笑一声，“冀州水患，康王为救百姓，奋不顾身，死在了水里。”
“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……”严佑眯着眼睛，外面雨势湍急，即便处于深夏，也潮湿冷寒。
而这山洞内有火盆子熏着，竟温暖如春。
倏尔，一个小吏慌不择路的跑了上来，“大人，大人，不好了，雨下的急了，山上那些无处避雨的百姓，要冲过来找大人给个说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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