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让你偷东西，让你偷东西。”一个接一个巴掌，扇得王梅丫眼冒金星，她哀嚎道：“娘，是大花偷的，不干我的事啊。”
谢大花原来还担心娘亲会不会惹恼了谢家被赶出去，却被王梅丫的一句话惊到浑身发冷。
娘亲竟然把罪名推给自己？自己还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娘亲？
一直闭目养神的谢大壮不耐烦地猛灌一口茶，他不关心到底是娘还是妹妹偷的东西，他只觉得丢人，把自己读书人的脸面都丢光了。
想到最近出去社交屡屡不顺，那些人话里话外都是嫌弃自己没有教养，越发觉得都是自己的娘亲和妹妹的错。
谢大壮嫉妒地瞥一眼那金灿灿的头面，凭什么他不能从谢夫人肚子里爬出来，同样是娘区别也忒大了！
“我没有。”谢大花弱弱地发声，随即补充道：“我今天没有出去过。”
“你还不承认！”王梅丫狰狞地想要去抓谢大花的手，当娘的都被打成这样了，闺女也不知道帮忙顶罪，养她十多年真是白糟蹋了粮食。
“够了！”谢夫人一声怒喝。
“东西已经找到了，至于是你们谁偷的我不想再追究了，但是若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们离开谢府。”
话音刚落，谢老太太也不打人了，拿一双粗糙的大手直拧王梅丫的大腿。
反正她打人也就是做做戏，真让她们给谢夫人道歉那可是不能的。
谢夫人挥挥手，示意大家散了，心里格外憋屈。
若不是殿试在即，怕赶走这群人会给承蕴造成不好的影响，她才不会放过今天的贼。
月色如水，尽情晕染在窄窄的小路上，树影斑驳，被风追着打颤。
江瑟瑟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承蕴身后，他的背影欣长，足以挡下迎面吹来的寒风。
在江瑟瑟埋着脑袋走的时候，谢承蕴突然停下来了，猝不及防地江瑟瑟就撞了上去。
抬起疑惑的眼睛，江瑟瑟就看到对方比月色还皎洁几分的脸。
江天一色无纤尘，皎皎空中孤月轮。江畔何人初见月，江月何年初照人。
“还有一周便要殿试了，我这几日早出晚归，就歇在书房了。”
闻言江瑟瑟乖巧地点点头，反正谢承蕴在与不在她都睡得很香。
“听闻华阳公主频频与你写信。”谢承蕴转过身，接着迈开不急的步伐。
江瑟瑟也不指望这件事能藏下去，她老老实实交代：“是，日后有机会我还会去公主府。”
“华阳公主为人乖戾，不易深交。”
清清冷冷的声音好像它的主人一样，对任何人任何事的点评都是那么直接。
“我会注意的。”江瑟瑟知道谢承蕴是出于安全的考虑，但是自己不是养在深闺里什么都不懂的江五小姐，她是有野心的江贵妃。
幽静的小路重新归于平静，只有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忽远忽近。
傍着假山，栽植着小野花的银春苑显得很是压抑。
“我让你丢人！”谢强拽着王梅丫的头发狠狠一巴掌过去。
王梅丫痛苦地求饶，一旁的三个人却都没有反应。
“你自己犯了错还攀扯到大花身上，你不知道她是要许人家的吗？”谢老太太板着脸。
他们带上谢大花自然有盘算，谢大花是他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，若是能被某个官老爷抬进门，那大壮未来的开销就有了。
“阿奶，不是说等回家就让我嫁给李大哥的吗？”谢大花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，她咬着牙满怀期冀地看向谢老太太。
谢老太太猛地往地上一啐，“他也配？”
谢大花呆呆的，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迷茫过，她是很喜欢京城的繁华，可是这里不属于自己，自己还是喜欢嫁给李大哥踏踏实实过日子。
“听我的，回头给你找个官老爷，保管你下辈子吃香的喝辣的。”谢老太太随便脱下布鞋，悠闲地靠在太师椅上，“若是你哥考上了状元，到时候让谢府给咱们办一个宴会，那个时候多的是官老爷让你挑。”
官老爷，说的好听，自己不懂京城规矩也学不来那些小姐的做派，哪个官老爷会娶自己？
死死攥着自己的裙摆，谢大花一言不发，最后不顾谢老太太的唠叨一个人跑了出去。
“反了反了！”谢老太太眼珠子都要出来了，一向规矩的孙女竟然敢这样，真以为来了趟京城自己就是官小姐了是吧！
“阿奶，别生气，我去看看。”谢大壮示意谢老太太别急，自己提脚追上去了。
有乖孙子出马，谢老太太自然不再担心，只拿一双眼睛不屑地瞪着王梅丫。
外面只留了稀稀落落几盏灯，谢大花跑出来才发现茫然无措，不知道该去往哪里，怪不得奶奶会同意带自己来，他们就是打算卖了自己吗？
“你跑什么？”谢大壮从身后一把抓住谢大花。
她疯狂反抗：“你们都想着卖我是不是？”
“闭嘴！”谢大壮也恼了，直接上手捂住谢大花的嘴，他四下张望没有人，才小声道：
“那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要不要？”
谢大花沉默了，她知道自己哥哥是聪明的，不然也考不上举人。
见对方安静下来，谢大壮才循循善诱：“谢承蕴你是知道的，你想不想嫁给他？”
看着谢大花惊恐瞪大的眼睛，谢大壮赶紧开口：“放心，我都想好了，你是谢家人，要是和谢承蕴有了首尾他们一定会让你进府，二嫂又是个拉不下脸的，那个时候还不是你把持了二房。”
最重要的是，谢大壮迫不及待看谢承蕴向自己低头的样子，没道理都姓谢自己却要低人一等。
谢大壮话里的洋洋得意却让谢大花彻底失望了，她算是看明白了，这个家里只有他谢大壮的未来是未来，自己只配给他垫脚。
忍住心里的苦涩，她慢慢点头：“放心哥，我知道怎么做。”
月色忽而又沉下去了，静谧的京城宛如一个熟睡的孩提倚在护城河内缓缓陷入今晚的美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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