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是下午三点四十，科室里的人还不少，总共八台电脑，如今却只留下了一台电脑给陆成。
陆成走了过去，坐下后点开了病历系统，他得先看，自己分管的新病人，是哪一床。
病历系统一如既往的卡，估计能在一分钟内打开，就不错了。
“帮主，你是不是拿的是我的笔？”陆成左右巡视一番，发现坐在自己旁边钱乔峰手里的那支笔，看起来很像自己的。
钱乔峰高高瘦瘦，戴着眼镜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，紧了紧眉的同时笑嘻嘻：“陆成哥，借一下，马上还你。我的笔不见了。”
他知道，陆成的家境很不好，经常在手术室蹭饭就算了，莫说笔了，你拿了他笔芯，他估计都能认出来。
此时被发现，也略有些尴尬，他是打算在陆成还没回科室之前，还回去的。
“你搞快点。我等会儿要收病人。”陆成也知道，在科室里顺笔，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毕竟，临床上，每个医生对自己的笔，有一种格外的保护欲，对别人的笔，则是有一种顺走欲。
不一会儿，钱乔峰把笔还了过来，说：“陆成哥，能不能后天和你换个班？我是周五的班，你是周四，不占你周末时间。”
钱乔峰知道，家境不好的陆成在周末不值班的查完房后，兼职赚点钱。
陆成按了按弹跳笔，除了墨水少了一丢丢，并没损坏，就一边赶紧登录起好不容易打开的病历系统，问：“你换班是打算准备住培的年终考核？还是想去争一下医院里的留院名额的事情？”
钱乔峰与陆成是一届规培，如今都是规培的第二年即将结束，两个人虽然不在同一个组。但关系不错。
钱乔峰见自己的想法被戳破，也是没回避：“自然是要做两手准备的，去年留院的曲文强师兄，不也是规培么？”
“人总要有点梦想吧。你可别告诉我，你从不想这件事啊？”钱乔峰语气里就带着不信。
陆成就稍微停笔，转了一下头说：“只要不是精确到身份证的事情，谁能不想呢？”
陆成能不想么？
都想出来可疑妄想症了。
陆成的质疑，钱乔峰可不好肯定，回说：“医生是个特殊的行业，只能说，精确到身份证这种事情，在医院里出现的几率并不大。”
“但如果水平相当的时候，家境好、有关系的人，成长的曲线会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更优质，医院招聘时优先考虑。这是人间现实。”
“医学会都设立了登天梯，一步能入天门。设立出了绝对的公平标准，医院怎么还敢做精确到身份证这样的事情？”
陆成听了钱乔峰的话，转头带着笑问：“帮主，你也想去爬那个登天梯证明自己啊？”
医学会的登天梯，是陆成等人私下里称呼医学会设立的医师等级制度的外号。
那是一种医学会联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，新推出的一种新型的等级考评试行方案。
过到了什么等级，不论学历、资历，全国认可。
与老的论资排辈熬资历并行，很硬核。
两年前，科室里有传言，医院里引进的湘南大学医学院的八年制博士是理论好、技术菜的标兵，此博士格外愤愤不平，一怒之下，冲去了沙市医学会，想要通过硬核地证明自己。
结果，就证明了传言是真的……
钱乔峰闻言，立刻怂了，这个传言，他自是听过的，也是知道医学会的等级考评，相当变态：“我可没这么说啊？你可别害我。”
MD，当年的事情是当年。
如今，骨科二病区的周牧云老师，经过了两年时间苦学苦练，不照样把科室一大批老主治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？
八年制博士，大部分时间，都贡献给了科研，真正上临床的机会并不多。
当年那是当年，现在谁敢再传这样的流言？
不过这件事，却让湘州人民医院的太多太多人，对登天梯望而却步，不敢再去想登天梯的屁事。
“我，我就是想准备一下我们住培年终考核的事情。少扣点钱。”钱乔峰不断摇头。
医院的留院工作名额，大部分估计都是为了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准备的，只是说，他们这样的普通住培，也能够有机会参与到竞争而已。
大家公平竞争。
但是人家有导师亲自带教，医院里教学完了，外出会诊手术的时候，还在教学，凭什么比不过你社会性规培？就因为你没读上研究生？
本院的研究生都觉得压力山大，能够留院的硕士不超过百分之十。
陆成也缓缓地点头：“是啊，住培办发信息来了，这个月月末，我们这一届的所有规培，就得和专硕并轨参与年度考核，分ABC三等。”
“A等占百分之十，B和C等各占百分之四十和百分之五十，A等奖励1000绩效奖励，B等不惩罚不奖励。C等，象征性地每月扣除两百绩效。”
“其实就是个再分配的过程。”
“还是第一年度不并轨的时候好啊。”陆成有些无奈地说。
这才是他们这些普通住培该考虑的问题。
以前在规培生里面，矮子里面选高个，他还是拿到了B等的，距离A等还差了一丢丢。即便是AC等，绩效奖惩幅度没这么大，就一百块。
现在第二年规培结束时，要与专硕并轨评比的话，陆成觉得自己估计再想拿B等保住自己的绩效，也是不容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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