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午语文还好，下午考完数学出来的时候，几乎整栋楼的考生都在哀嚎。
就连复读一班的学生都叫苦不迭。
上个月刚做考过市模拟，因为是高考做过一次的卷子，再加上刚开学的时候大部分人还不呢么懈怠，有所准备，考得还可以。
本来还有点信心，觉得自己又行了……
直到今天，孩子们再一次感受到了选择四个选项都排除不了的绝望。
这就是高中的一种怪象，高考似乎是最简单的，然后模拟，月考……一个比一个离谱。甚至高考分比模拟分高个四五十都很正常。
好在终于结束了，明天的文综和英语就不会让人这么欲哭无泪了。
应该……吧？
……
下午考完试以后便没有别的安排了，难得的可以好好吃一顿饭，回去上自习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101宿舍三人挑了张空桌子坐下。现在其他年级还没下课，他们考试完活的早，先占了一步。
因为没有人抢的缘故，好菜也都归他们啦。这会儿是最快乐的时光。
三大卷王端着各自的饭归位，鹏程夹了本历史，彭浩夹了本思政，郭岩夹了本地理，正好凑齐文综三门。
“啧啧，一个礼拜不见，你们还是这么卷啊！”
鹏程点头感慨道。
“哪能比得上你。”彭浩也故作叹息，“你说说你，人家停课都是回家放纵去了，只有你，回了家比在学校还卷。”
鹏程拍桌：“你不要凭空污人家清白！”
“什么清白？我分明听见开考以前，你跟人家夏雨说数学没啥难的，凡得人家快哭了。”
“是心理暗示，心理暗示……能叫凡尔赛吗！读书人的事情不能叫凡尔赛！”
鹏程红着脖子争辩道，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难懂的话，什么“就是嘴上说说”“我也有很多题不会，最后那个压轴就没做出来”，听得彭浩捧腹大笑，食堂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郭岩不太能听懂他们之间的黑话，只是觉得鹏程气急败坏的样子挺好玩的，于是也憨乎乎地笑笑，吃饭看戏。
地理书打开放在腿上，时不时低头悄悄学一点。
嗯，郭岩老大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？
“那个……这儿，这儿有人吗？”
正吃着，身后忽然又传来一个软糯糯的声音。
鹏程回头一看，便看到一张小小的娃娃脸——这不是夏雨么？
夏雨端着一大碗牛肉面，汤满得快溢出去了，冒出热腾腾的白气，把她的脸熏得红红的。
她的身子实在小，那碗面实在大，看得让人不禁担心她会被自己端的面条压扁。
这会儿高一高二他们已经下课了，纷纷像蝗虫一样涌进了食堂，桌子椅子都被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占据。
鹏程也没多问，赶紧替她端了面，放在桌子上。
一张桌子够四个人坐，加上夏雨，正好。
现在，四大卷王就正式归位了。
彭浩本来吸溜吸溜得吃着正香，那大碗放在桌子上的一瞬，立刻顿了一下，瞬间觉得面条不香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总觉得那面离自己很近……
“谢谢！”
夏雨小声道了谢，眨巴眼睛看了看，其他三个位置都坐满了，这下只能坐到彭浩身边了。
坐下的时候，两人都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，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微妙，又赶紧慌慌张张地挪开。
“咋不说话了？刚才你话不挺多的么？”鹏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扒了一口饭，看着这俩人，越看眼睛越弯。
彭浩和夏雨，一个脸大，一个脸小，紧张地互相把眼神安放在和对方相反的方向上。
动作也是，都是一只手扶着碗，手指微微屈起来，另一只手捏着筷子，搭进碗里，嘴巴贴到碗边，小口小口吃着面。
“你笑啥？”彭浩被他看得不自在，瞪了鹏程一眼。
鹏程摇摇头，表示没什么，不知不觉加快了吃饭的进度，三两口就把盘子里的米饭扒完了。
看了一眼，郭岩也吃完了。
“岩哥，你吃完没？”
“哦，我正在犹豫要不要续一碗……”
“犹豫啥犹豫，晚上吃那么多不好！走咯，打道回府！”鹏程拉起郭岩的手，先一步拽着他离开了餐桌。
彭浩嘴里的面条掉回了碗里：“去哪你们？不等等我？”
“不等了，我们回去学习，卷死你。”
“草！你不讲武德！”
“走了走了……”
鹏程拉着彭浩消失了，于是座位上只剩下了彭浩和夏雨两个。
两个人互相看看，眨眨眼睛，不知道咋回事，都说不出话。
有个学生端着饭，似乎是在找座，往这边走来，想问一问有没有位置；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时，那个学生愣了一下，好像明白了什么，走开了。
彭浩：？
不是，不要作出一副你都懂的样子啊喂！
“班长，要不，要不我坐到对面吧？”
夏雨看他似乎有点尴尬的样子，伸手指了指刚刚鹏程坐的位置。
不知道是食堂里太热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，那张小小的娃娃脸红扑扑的。
“……不用了，就这儿吧。”
彭浩的喉咙上下动了动，继续吃面，“吃完了咱们也回去复习……卷死鹏程。”
“嗯嗯！”
夏雨很使劲地点点头，加快了吃面的速度。
卷死副班！
……
另一头，鹏程已经拉着郭岩回到了教室里。一路跑回来，他气喘吁吁的，脸上却分明是微妙的笑。
彭浩啊彭浩，看在你整天陪我卷的份上，我可是给你创造机会了。
你可别不中用啊！
眼下刚刚六点。
郭岩坐回位子上，端着书背了起来。
鹏程没有立刻开始学习，而是先走到窗边，发了会儿呆。
他已经在构思把彭浩和夏雨的戏加到剧情里了。没想到自己停了一周课，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。
同时也想起了他和某个白毛的点点滴滴。
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，现在猛然一下回首，彼此交织的起点就像蒙了一层淡淡的雾，如梦一般。
鹏程一边思考，一边看着天边烧成金黄色的火烧云，微笑着走神。
湛蓝色的天空自上方与通红的落霞连接在一起，乱云由金变橘再变粉，叠在深青色的山峦上，就像一幅水彩。
青春是不是也像这样呢？
荒唐，滑稽，幼稚，美好，单调而多彩。
“回来啦鹏程？”
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。鹏程有些错愕地回过头去，正看到闫慧琴笑眯眯地打量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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