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龙匆匆忙忙回了家，将两个娃打发好，自己带着干粮匆匆去了砖瓦厂上班。
天色已经大亮，虽然是七点钟的样子，但街道上人流愈发多了起来。
菜市场门口更是热闹非凡，来来往往的人群，相互吆喝着。
卖菜的小摊贩看着客人，笑脸相迎。
浙江人的摊位上，一筐一筐的豆芽菜被黄色的大塑料袋子装满，然后被小黄包车拉走。
秀霞站在自己的摊位上，眼中有些羡慕。
从搭好摊位到现在过去一个多小时了，她还没有开湖。
看着别人满脸笑迎八方客的样子，秀霞有些紧张忐忑。
紧了紧自己兜里面换好的零钱，手心不禁有些出汗。
客人是一点一点从眼前溜走，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。
街面上的吆喝声还是杂乱无比，时不时混杂几声小汽车或者黄包车的滴滴声，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着急。
县城的菜市场有个现象，分为早市，中午，还有晚市。
早市集中在早上六点到八点钟左右，大概两个多小时。
这个时间段主要是各地菜贩子进场，大量批发蔬菜的时候。
偶尔会有少量零星购买蔬菜，图个新鲜的人，不过也是挑三拣四。
八点之后，人流会逐渐减少，期间有段时间处于客人的空白期。
这段时间大多数商贩会趁机吃上两口，保证自己体力。
临近十一点到十二点半左右，这个时间是大量散客买菜回家做饭的时候。
这个时刻就是小贩的天下，客人也是图个方便，很多人不会进入市场内部。
小贩要想挣钱，就是在这个时候，到时也是八仙过海，各显神通。
下午一点到五点钟左右，这个时候是市场的疲软期。
很多商贩会推着架子车，开始在城区各处转。
一来是为了躲避城建的驱赶，防止被拿走秤杆子。
二来是为了尽快兜售蔬菜，防止过剩。
蔬菜这东西有个保鲜期，到了下午这时候，太阳一晒，就有些蔫了吧唧的，看起来卖相不好，不新鲜了。
到五点半六点钟的时候，小商贩们会再次集中在市场门口街道附近，处理剩下的菜或者再次批发一些新菜。
早市开的很早，大量菜饭走了之后，市场慢慢变得安静下来。
隔壁浙江人的摊位上早是留下七八个大铁筐子，上面还挂着一丝丝豆芽菜的根茎。
地面上看起来湿漉漉的，塑料袋子和泥水子混杂在一起，看起来有些脏。
浙江人开着货车从路口边上挤了进来，然后将铁筐子运走。
留下的浙江女人则是看着摊子，背着一个挎包，正在整理有些乱糟糟的钱。
时不时和边上卖其他蔬菜的回民菜饭米兰聊上几句。
米兰是菜市场门口少有的少数民族菜饭，手底下活快，嘴巴很会说话。
每天出菜量几乎都是这一片最大的几个菜饭之一。
虽然是个回民，不过人却很好，并不霸道，时不时靠着家里的关系帮帮附近被人找麻烦的菜贩说几句好话。
城建和一些小混混都会给几分面子。
在街面上讨生活，讲究一个开湖。
什么叫开湖呢，就是每天来自己家买菜的第一个人。
这个人是随机的，是小气还是大方，都会影响着小贩们一整天的运气。
听起来有点封建迷信的意思，但却完全不同。
街面上很多人都信这个，不管是不是迷信。
第一个人往往代表了你今天能不能打开市场，取得开门红。
如果遇见的是一个自身运气都好的客人，接下来不管别人再怎么样拉客，这些客人大部分都会往你这边走。
整个生意在一天之中会卖的很顺畅，不出意外，一大早到中午时分，就会处理的差不多。
但如果你遇见的第一个买主是那种刻薄，挑三拣四的主，往往这个时候这种人自身的运气就不会怎么样，甚至会影响你接下来一天的运势。
听起来是不是很悬，但街面上混过的人，大都会明白这个道理。
这个时候吧，谁也不太清楚这种人怎么样，就需要自己判断。
遇见这种挑三拣四，最后给你来一句你这菜不怎么样，往往这种人就算买菜了，也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。
当然一般情况，很多人也不会太在意这种客人，随便他，爱买不买。
或者是会赶紧打发掉这种人，免得影响接下来一天的运势。
浙江人很快就数完了大票。1997年这个时候，人民币还是老四版的那种。
大票有印着四位伟人的一百和工人头像的伍拾，下面就是农民头像拾圆，少数民族的伍圆，少数民族的绿色两块，少数民族的红色一块，下面就是紫色的五毛，绿色的两毛还有灰色的一毛钱。
剩下就是不太流行的硬币钢板牡丹一元，梅花铜五毛，菊花一毛，前三种被称作是老三花，后面就是五分，两分，一分的铝制硬币。
当然还有更加不流通的一分，两分，五分的纸币。
将大票用橡皮筋捆扎放好，浙江人这才是看了看四周，微微一笑。
没有炫耀，别人看起来人家赚的多，但背后吃的苦却是别人想不到的。
这个中细节，还是在秀霞以后给人家帮忙洗菜的时候才知道的。
市场门口的两边是东山林场的家属楼。
整齐的商铺排在两边，不过靠近东面的只有两个商铺，两家商铺都是开饭店的。
不过生意却是天差地别，原因老百姓一个个很是清楚，无非就是饭店饭菜的好吃程度和厚道。
秀霞占据的摊位后面墙就是姐妹饭馆的铺子。
此时虽然是早上，但陆陆续续吃饭的人却很多。
相反隔壁那家卖牛肉拉面的饭馆，却是比不上姐妹饭馆。
浙江人跟自己妹子说了一声，然后走进了饭馆，不到一会儿又走了出来。
秀霞看着有些疑惑，不过随即腼腆地笑笑。
浙江人看着秀霞的摊位，到现在还没有开湖，眼中神色不变，同样笑笑予以回应。
回过头去，秀霞趁着没人，拿出馒头啃了两口，干巴巴的有些噎人，不过秀霞并没有当回事。
馒头啃着啃着，也就习惯了，虽然有些噎人。
浙江人站在摊位上，跟自己妹妹低声说了几句，随即两人笑了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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