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蔷叹息道：“道理上当然应该这样，慈不带兵义不生财的道理我也懂。可人家并非全为私心，老实说，她们真的是最能吃苦耐劳的员工了，也真的珍惜现在的岗位，拿公司当家。生病发烧不肯请假的，根本不算事。早上早早到，晚上迟迟归，哪有什么周末休息，自愿加班。咨询公司的人开始看到他们这样，很不可思议，还当面对管理层提出抗议，甚至要闹到政府投诉。结果被我们的员工当面斥责，并表明一切都是自愿的，让那些老外惊呼，未来中国一定强大。张青，我在港岛的时候也去了些工厂看过，他们的工人，远没有我们的吃苦耐劳。你说我怎么忍心开除这样的员工？”
张青皱眉道：“生病发烧不请假这种事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提倡吃苦耐劳是美德的人，我觉得让他们和他们的子女这样干一段时间，再问问他们这是不是美德。真是战争时期，到了你死我亡的时刻，这种品德是值得宣扬的，可咱们公司，说破大天是为了营利，凭什么让工人拿命来换？绝不允许！
赵姐，传达下去，我们公司带病上岗，不是光荣的事。照顾好自己，以健康的体魄来上班，才是最光荣的。血汗工厂里的每一滴血泪，都是对社会主义四个字最狠的耳光！”
看出张青是动了真怒了，赵蔷连忙坐起身，然后站了起来，看着他道：“我明白了，稍后就把精神写成文件传达下去。这件事我有责任，会做出检讨。”
张青摆手道：“你有什么责任？不过是大环境一直在宣扬奉献精神罢了。奉献，全是工人农民在奉献……”
“好了~”
赵蔷劝道：“这种话在外面一个字也不能说。上面很看好你，你别自己找事。”
张青点点头，道：“牢骚几句，不说了。”
赵蔷笑道：“公司可以出文件，但你别想工人们会感激你。咱们算是良心企业了，多干多得，加班不是免费劳动。工人们宁愿一天多干几天多挣点钱，公司也能红红火火，他们看来这是两全其美的事。”
张青摇头道：“一码归一码。就这样吧，相比外面，咱们工人的工资算是低的可怜了。成本如此低廉，这让我们的产品出口获得了巨大的利益。去年的公司财报我看了，在这么大的投资支出的情况下，居然还有盈余，其实这本来就不符合经济学规律。这本身就意味着，对工人的压榨过狠。所以，我们大可不必抱着救世主的心态高高在上。等艳艳的专辑上市后，我们发一次半年奖。”
赵蔷掩额道：“你给王主任减轻些压力吧，咱们工厂、门店员工的待遇，眼下已经十分招人眼红了。多少人批条子给王主任，托关系进咱们厂，都被他挡下来，得罪了不少人。”
张青道：“也不必全部都拦下……公司成立公关部，这些人塞进去就是了，工厂、公司遇到难处，可以派他们出马，就当废物利用。”
身在世俗中，怎么可能清高免俗？
赵蔷道：“这倒也是个法子，只是听说批条子的人太多……算了，让王主任自己去思量吧。”
张青笑道：“我回头跟王老师打电话，那些人哪些真有根脚，他是清楚的。有硬根脚的，送去公关部。其他的，都送去做最苦最累的活，撑得下来，就留下。撑不下来，就走人。这样既可以不得罪人，又能解决问题。总不能让王老师因为这件事，坏了进步的空间。”
赵蔷看着张青笑道：“你进步太快了，我天天做事，都觉得越来越吃力，需要学习进修一下。你不一样，条理清晰举重若轻……”
张青打断道：“想干什么，直说。”
赵蔷嘿嘿笑道：“脚好疼哦！趁着齐娟还没回来，再享受一次青少的服务吧。”
张青光明正大道：“平京到处都是捏脚的师傅，领袖都说了，捏脚、搓澡、掏粪的，都是为人民服务。我怕什么？”
赵蔷哈哈一笑，啐道：“你才是掏粪的。”然后不再说什么，躺平伸脚，接受服务。
其实，也就是在脚腕、脚面处几个穴位揉按一下。
但这种感觉，仍旧能酥到心底……
她知道有些想法注定只能存留在梦里，也会很理智的不去越线分毫。
但也希望，这世间偶有一缕清风，能填入梦中来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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